10、相处(2 / 2)

少年时期的哥哥比她高一个头,即便处事沉稳,但青葱帅气的少年气仍然无时无刻从那颀长的身高与笔直又长的腿上咕噜咕噜冒出来。

“哥哥,早上好啊。”

一回生二回熟,昨晚已经说了那么一大堆了,该没的面子早就没了,周忆之也就再也不矜持了,冲他微微一笑:“你还病着,这么早就起来做什么?我还让管家给你请了假呢。”

薛昔看着她的笑容。

“早。”

尽管昨晚已经确定,这一世的忆之并不讨厌自己,一切都有了重头开始的机会,但是一大清早便得到她的关心,薛昔仍然是喉咙发紧。

……

他将她手中的餐盘单手端过来,转身放在了桌上,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手指,不知道她烫到没有。

窗边的桌子旁有两张椅子,周忆之在其中一张上坐下,薛昔在另外一张上坐下来,他拿起勺子,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小菜。

似乎有些惊诧,他宛如置身梦中,抬眸看了她一眼。

“咳,我亲手做的,哥,你尝尝啊。”周忆之说道。

哥哥似乎有些意外,因为感冒还未恢复,还带着些许磁浓的嗓音,低低地问:“你亲手?”

周忆之咳了声,怎么可能是她亲手做的,她根本不会做,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下过厨。

但是大病初愈的第一碗粥,这种刷好感度的大好机会她怎么可以放过,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没错。”

反正十六岁的哥哥刚来她家,又不知道她完全不会做饭。

薛昔低头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她:“……”

不知道是不是周忆之的错觉,只觉得哥哥眼里似乎多出了一些忍俊不禁的笑意。

她:……

怎么回事,哥哥笑什么,难道运动完后额头上有汗水的自己格外漂亮?!

二楼上吃着早餐,那边山腰上开上来一辆商务车,周家的栅栏顿时自动打开,第二间空着的车库卷帘门升起,车子开了进去。

从车子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西装剪裁精致的男人,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不苟言笑,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正在客厅里打电话的管家见到男人进去,吓了一跳:“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这栋别墅总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气,至少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只有周忆之和他们。

周度与姜懿容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忙碌得连通电话都极少打回来。

甚至有些需要交代的事情,他们都直接打电话给管家,大概是觉得与周忆之打电话,这个女儿会说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而这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这些,管家都不忍心告诉从小到大天天都在等电话的周忆之,连他都有些心疼小姐。

“临时有点事回来。”周度略一点头,将外套递给管家,并不打算解释是峰会地点刚好落于本市,他只是过来开会顺便取一份文件的,他让跟他来的助理去书房取文件,转头问管家:“薛家那孩子接来了吗?”

管家连忙道:“接来了,已经安顿好了。”

先前周度和姜懿容都没说过年回不回来,周忆之眼巴巴地问,这夫妻两人也只说尽量。挂掉电话的周忆之眼里的失落,管家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先生回来了,他和何姨都有些激动,仓促地道:“先生,您坐一下,我去喊小姐下来。”

周度皱了皱眉,道:“不用了,我没时间。”

管家忍不住恳求道:“小姐一直期待着您和夫人回来呢,她很想你们,您既然来了,就稍微等三分钟再走不行吗?”

“对对对。”何姨赶紧道:“前一阵子小姐考了全省的竞赛奖,前天还以为您要回来了,惊喜得不知所措,偷偷将奖杯放在茶几上,希望您能看到,但是后来您却没回来,她很难过……”

助理已经将文件取来了,周度看了眼这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淡淡道:“的确许久没见了,那让忆之下来吧,她难不成还在睡懒觉么?”

“没没没,小姐早就起来了!”管家道,转身对何姨催促:“你赶紧去叫小姐。”

何姨赶紧跑上楼去叫周忆之。

薛昔听见外面的声音,从楼上下来,叫了声:“周叔叔。”

周度抬头看了个子快要比自己更高的少年一眼,神情倒是缓了缓,对他道:“坐。”

薛家虽然已经家破人亡,但当年的确对周家有过帮助。

周忆之正在自己房间里,她打算洗个澡,衣服脱到一半,听到敲门,她又把衣服套上,将门打开来。

何姨脸上看起来很高兴,催促道:“小姐你赶紧收拾收拾下楼,先生刚刚回来了,不过他似乎有急事,待不了太久,您快下楼!”

周忆之一愣,她爸突然回来了?上一世周度是两个月后才回来的一次。不过周忆之也没有多加在意,毕竟是重来一世,大部分事情应该是不会改变的,但是可能就因为自己少打了一通电话之类的改变,连带着导致周度生意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说不定。

“哦。”她走到浴室去。

何姨见她半天没动作,有些愣,跟着进去:“小姐你不快点下去,先生没时间等了。”

“我想先洗个澡,清晨出去跑步,身上有些汗,不太舒服。”周忆之道。

何姨能理解周忆之不想在严苛的先生面前仪态不好,但是――“还洗什么澡啊,小姐,您赶紧下去吧,待会儿先生就不等你了!”

周忆之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五岁那年,整个后备箱的小孩都在愤怒地埋怨她,因为,明明绑匪是她的母亲的私生饭,要报复的人是她的母亲,但最后却连带着绑架了那么多小孩。最后为了保全自己的姓名和名声,她的父母还不出面,导致绑匪彻底被激怒,所有的小孩都陷入了惊惧惶恐当中。

有几个情绪激动地小孩用脚踹她,怨恨她是罪魁祸首。

她很害怕,却不敢哭,只能往后缩,然后就感觉到另一个孩子受伤的小腿上滴落下来的血。

那个孩子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没有躲开,而是稍稍让开,让她靠过去,两人一道蜷缩在角落,有了容身的地方。

他挡在她前面,其他小孩再没办法踹到她了。

那个时候,五岁的周忆之始终固执地认为,父母不来救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从课本上知道的教育全都是,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父爱如山,母爱伟大。

他们肯定有他们的为难之处。

可后来才知道,能有什么原因,无非衡量了性命、名声、声誉之后,她的父母觉得,报警是损失最小的办法。

她遭遇了这场噩梦,后来五岁的事情对她而言便模糊不清了,也是直到上一世知道哥哥空难后,去查,才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对于她的这一对父母,她倒也谈不上怨恨,只是……上一世她一直汲汲营营于得到父母的爱,导致将自己困缚起来,失去了其他的太多东西。

这一世,她再也不想这样了。

她现在匆匆赶下去,周度只怕还会用挑剔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拿起浴巾,低声道:“身上粘得不舒服,我还是先洗澡,何姨,你让爸爸有急事先去忙吧,不要勉为其难地等我了。”

何姨只觉得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愣了愣,只好下楼。

她将周忆之的话复述了一遍。

而客厅,正与薛昔交谈两句,疏离地问候他薛家的情况的周度,听见了这话,居然一下子愣住。

他哪次回来,女儿不是激动地跑下楼,恨不得缠着他的腿,让他多留一会儿,但今天是怎么了?

从何姨的话里,居然听到了几分她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