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往日玄机渐分明(1 / 2)

睁开眼的时候,我想象有一束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进来,穿过我的帷帐,落在牡丹花开的锦被上,落在鸳鸯戏水的双枕上,也落在我的身上。这一切,已经不复存在。

用手摸一摸枕边,淳翌已经去早朝,看来天真的亮的。一夜无梦,很奇怪,自从烟儿在梦里向我招手,往日的那个梦魇似乎越来越少,尤其到双眼失明,这几日几乎没有再做梦,反而安稳了许多。难道眼睛瞎了,就看不到梦里那些繁华与惨败的景致?或许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不定哪天,那些梦又会不约而至,将我困扰,但是梦终究是梦,最多让我筋疲力尽,却影响不到我现实的生活。

红笺侍侯我起床,披着柔软的丝绸罗裳,散着如瀑的长发,缓慢地走至窗前,这一段路我已经很熟悉,可以行动自如,不需要她们搀扶,她们将房间打理得很宽敞,所有的阻碍物都移开。自从我瞎了,很少再去暖阁,常常就直接在寝殿歇着。

临着窗台,沐浴着清新的晨风,带着夏日里的清凉与温热,温润洗心。听到竹叶的萧萧声,还有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喜鹊,很久没有听到喜鹊喳喳的声响了。”我喃喃道,觉得叫声很轻快。

“是啊,叽叽喳喳的叫了一个早晨,喜鹊闹枝头,是喜庆的呢。”秋樨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接过我的话,言下之意是有好的消息。

“喜庆?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会是喜庆了,还有什么事值得喜庆的呢?云妃和许贵嫔住进霜离苑?不,那不是喜庆,只会令我想起自己的伤处,倘若她们对我没有伤害,就不会住进霜离苑……”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心中并不感觉惬意舒畅,反而有种无法言喻的沉重。

坐在菱花镜前,每日重复着同一种单调的姿势,我只需要坐着,以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总会对红笺说,给我胭脂抹淡些,梅心她们会采好多的白芙蓉,我会选一朵自己最爱的,如今都是红笺为我挑选,我只能闻到花香,却看不到花色,曾经凝雪的白,都成了如墨的黑。我一贯不爱黑色,这让人沉重的颜色,如今却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让自己慢慢地平静,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我起伏的,该发生的或许已经发生,我难道要瞎着眼睛去看别人的下场?真正腹黑的人会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我不是肤浅的那种,也不是腹黑的那种,只是冷眼地看着这一切。

用过早膳,歇息一会,便临着琴案抚琴,不能读经书,还可以抚弦,巧弄流水清音。调一曲《临江仙》似觉轻烟弥漫,流水过耳,白云漂浮,明月初起,眼前漆黑一片,在这个没有白日,只有黑夜的世界,只剩下了无尽的想象了。撩拨琴弦,吟吟唱道:“淡到无心心已老,人情世味相同。繁花逝去太匆匆。推窗寻皓月,月色已朦胧……坠落红尘身是客,离别只怪东风。而今不似旧时容。平生多少事,尽在不言中……”

轻轻一声叹息,觉得心口堵得慌,弦止,余音犹在。

有匆匆的脚步行来,一个,两个,珠钗摇曳,带着叮当的环佩声,离我越来越近,已然走至我的身旁。

“妹妹真是好琴音,才进月央宫便听到了,只是妹妹应该欢喜,不该作此悲调。”舞妃嗓音有些响亮,语调轻快,似乎心中很是喜悦。

“湄姐姐,我喜欢这句坠落红尘身是客,离别只怪东风。”谢容华的手已经握紧我的手。

我微微笑道:“让雪姐姐和疏桐妹妹见笑了,只是作一曲春尽的词,叹怨繁花匆匆逝去,而我容颜非昨。”

“湄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皇上已经下令为你寻访名医,你很快就能看到盛夏的荷花。”谢容华宽慰我,轻轻地为我撩过额前的发丝。

“是啊,湄妹妹,你知道么?云妃和许贵嫔已经被废,如今直接进了霜离苑。”舞妃的声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想来这才是她来月央宫的主题。

我轻轻点头,浅淡一笑:“我知,就方才对么?难道皇上真的不经过任何的审问,直接这么做么?”

“我倒觉得这样子痛快,等到一审问,一追查,到时她们又有时间狡辩。再说听皇上说他也收集到很多证据,反正最大的罪就是谋害皇子,这次谁也保不住她。”舞妃话中的快意我想我是该明白,除去了整日与自己纠缠的仇敌,应该是件惬意的事。

“现如今,湄姐姐你也无须多想,既然皇上将此事处理好,湄姐姐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自己身子好起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让自己强大起来。”谢容华宽慰着我,此时盲目的我在她们眼中已经是最柔弱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弃任何可以让我复明的机会。看淡是一回事,而生活又是另一回事,除非天要我如此,否则,我一定会让自己好起来。”我语气决绝,心中却想着,天要我如此,我不如此,又能奈我何?

“只是姐姐,那个你一直认为隐藏在背后的人,还无法知道是谁,但是想来她现今也不敢如何,所以你就安心在月央宫,等着皇上请名医为你诊治。”谢容华提起了后宫的神秘之人,一直以来我心中都觉得,云妃不是那最主要的人物。

“我看这些我们就别去猜测,我一直只觉得云妃是罪魁祸首,现如今她进了霜离苑,相信宫里会太平一阵子。湄妹妹只管等着眼睛复明,别的不必操心。”舞妃款款道来,似乎除了云妃,是她认为最重要的事。

正当我们讨论之际,小行子匆匆来报:“禀娘娘,南清王岳承隍来了。”

我心中思索,岳承隍突然来到月央宫,会有何事?抬眉说道:“有请。”

“妹妹,既然岳王爷来了,你们父女难得一见,我和疏桐妹妹就先行告辞了。”舞妃说道。

我轻轻点头:“好,改日再来看我。”

听着她们离开的脚步声,片会之后,又有脚步行来,想来此人就是岳承隍了。

“臣参见昭仪娘娘,愿昭仪娘娘如意吉祥。”岳承隍立我面前施礼道。

我忙上前搀扶:“爹爹不必多礼,该是女儿给父亲大人请安。”不知为何,突然间,觉得他是我的亲人,毕竟在这后宫,没有谁算得上是我的亲人,他突然的来到,让我感慨万千。

“娘娘不必多礼。”岳承隍谦和道。

二人相继坐下,我开口便问:“不知爹爹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我想着进宫几年,他似乎不曾有来见过我,上次中毒听淳翌有提到过,好象说他来过一次,我也依稀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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