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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啊。”

司马奕斜倚在榻上,单手撑着下巴,俯视群臣,仍是一副醉态。

众人不停告诫自己,天子醉得不清,不能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如是三番,终于压下火气,在鼓乐声中拜伏。

鼓乐声停后,文武依品位上前献礼贺拜。

虽然司马奕就是个摆设,近岁行径愈发荒诞,为群臣所不耻,但他终归有天子之名,象征汉家正统,故而,献上的贺节之礼多为珍宝,世所罕见。

高达两米的珊瑚树,合浦运来的珍珠,以整块白玉雕琢的器皿,黄金打造的酒具,镶嵌彩宝的屏风,精美无匹的丝绸。更有西域运来的香料琥珀玛瑙琉璃,以及蛮地市得的象牙犀角。

一样样送到殿前,展示在众人眼前,登时金光耀眼,珠光璀璨。

桓容的贺礼是大斛珍珠,由南康公主代为准备。

内侍在一旁记录,桓容出列行礼。

伏身下拜时,心中忽生警觉,暂时不动声色,回到队列中才四下张望,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忽然消失,再寻觅不到踪迹。

“容弟可有不妥?”谢玄出声问道。

“无事。”桓容心中有事,勉强找出借口应对,“观天子如此,心生感慨罢了。”

谢玄凝视他片刻,也不知信或不信,终是没有出声。

待献礼完毕,司马奕入殿后稍歇,殿前迅速响起一片议论声。

桓容不死心,再次四下张望,发现御座旁的帘幕被撤去,难免心中生疑。奈何不能上前查看,唯有暂时丢开。

转向人群之后,想起亲娘说过,渣爹要御前献俘,此刻尚无踪影,未知何时才会露面。

不过,朝会不拜天子,不行臣子之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造反?

前人有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套用到渣爹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见桓容又开始神游,谢玄不免提醒道:“容弟,稍后御前献酒,需言行谨慎,莫要轻易走神。”

“多谢兄长。”桓容顿觉汗颜。

这样的场合,有再多疑问也该压下,待到朝会结束后再说。

“王兄为谒者,叔父和王侍中在御座前,容弟依礼上前,献酒后退下,无需过于紧张。”

谢玄出于好意,试图宽慰桓容,不想却造成反效果。

桓容之前屡次神游,半点不觉紧张。将要向司马奕献酒,也不觉得如何。按照后世的话来说,不过是走程序罢了。

但是,想到要和谢安和王坦之当面,难免有几分激动。

尤其是谢安。

后世人称江左风流宰相,俨然是魏晋时代的代言人。

不知谢安,不识魏晋。

思及此,桓容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

随着鼓乐声又起,司马奕走出殿后,精神略显亢奋,脸色比先前更红,却不是醉酒所致,明显是服用了寒食散。

鼓乐声中,谒者立在阶前,谢安和王坦之分别跪坐在御座两侧。

王公、宗室及品位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出列,由谒者引领上殿,向天子献酒。

桓容官位不高,在众人中根本排不上号。但他亲娘是晋室长公主,身负县公爵位,又有五千户的食邑,比起硬实力,甚至超过没有实封的郡公。

谒者引他上殿的次序足够说明这点。

看看列在身后的两名郡公,桓容知晓不能露怯,硬着头皮上前,正身跪好,依照事前突击的礼仪,端起半满的酒盏,授给位在旁侧的侍中。

酒盏送出时,一股檀香的味道飘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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