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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过是膏火自煎,为人所用。”袁琴道,“依臣之见,主公原不必在意道路流言。主公是天命之子,不必怕他一个亡国旧人。”
“——我没有怕他!”少年猛地一抽马鞭,回头对袁琴怒目而视。这一下惊得他们身周众人都跪下叩首,浑不知主公是怎么就突然发起了火来。
袁琴的面色却全然不动,好像连眼皮也没有跳一下,“据臣所知,安乐公本出前朝广陵王一系,其父为广陵宪王五代孙,封在剡县。当初孝冲皇帝薨后,郑逆之所以会选上安乐公,一是因他年纪最幼,二是因他家族弱小,三是因他距离遥远。安乐公赴雒阳即位,郑逆以防藩戚为由,不许剡侯夫妇随行……”
“你想说什么?”少年冷冷地道。
袁琴顿了顿,“安乐公如今行事全无顾忌,是他以为这世上没有可容他在意的人。他尚在襁褓之中就被郑逆召去了雒阳,与自己的父母家人并无什么感情,但毕竟血浓于水……”
少年手中的马鞭扬了起来,跪地的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袁琴止住了话头,安然地看着他。
少年却是隔空点了点袁琴的头,忽而大笑起来:“袁先生果真是一副毒坏了的心肠!”
☆、第23章十二玉楼
未央宫北,钟楼之上。
用尽全力敲过了二十七下的丧钟之后,秦笑的身子慢慢地沿着冰冷的砖墙滑落下来。
她遍身是血,华丽的袍子已污秽不堪,颈上肌肤留着深深的青紫色指痕,苍白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映着天边那一线微弱的晓光。
高处的冷风吹得她的长发在地上飞飘,她仰着脆弱的脖颈,怔怔然望着夜空。
阿桓,阿桓你在那天上么?
她眨了眨眼,双眸却已干涸,一滴泪水也没有了。
钟楼底下是人世间嘈杂万象,被风吹入耳中,听来是那么地遥远,好像都不过是隔世的喧嚣。她咳嗽了几声,将身子又缩得紧了些,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冷,而她,她也实在是已不再年轻了……
铁靴声响,几名兵士当先抢了上来,对后面的人大声报道:“主公,是个女人!”
众兵士列队如水般分开,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执着马鞭一步步走了上来。秦笑费力地抬起眼看过去,朦朦胧胧的昼与夜的交界里,却只见少年冷酷无情的面容。
阿桓……?
她以为她发出了声音,其实却只不过一阵气流。少年低头看了她一眼便嫌恶地转过头去,对身后人道:“便是这女人敲的钟?”
袁琴道:“主公,她便是秦贵人。”又对地上的女人道:“这位便是当今天子,你还不见礼?”
“秦贵人?”顾真恍然大悟一般,又回转身来,马鞭的末梢挑起她的下巴,他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半晌,才颇有些不甘心地道,“原来传闻是真的——秦贵人当真是个美人。”
秦笑已失却了气力,想行礼亦不能,只能对着他微微地一笑。顾真被那笑容眩了一下,片刻才道:“从亡靖一朝算起,你该有四十岁了吧?看起来却还像二八少女。”
这话说得很不体面,他身后的将士都听见了,袁琴也咳嗽了一声。顾真回过神来,笑了笑,换了一种说法:“你今晚帮了我们的大忙。有什么想要的……”
袁琴却截下了话头:“郑逆死在昭阳殿里,似乎也是为她所杀。”
顾真一怔,“这女人心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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