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醉了(2 / 2)

那种刺激性的液体从喉咙里滑进身体里,感觉到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头脑晕眩,再是一种理智飞去的失控。

好像有点爽。他不想说这种话,但事实感受的确如此。

模模糊糊之中,脑海里浮现出幼时的场景,他从小就有种感觉,父母并不相爱,至少说,他所见到的相处场景总是带着疏离和敬畏,父亲就算空出时间带一家人出去玩,母亲也始终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

果不其然,他们从一件件小事的拌嘴,最后爆发成一场激烈巨大的争吵。

Alex是第一次见到那样歇斯底里的父亲,一个力量远在女性和孩童之上的男人,将母亲强压在身下撕扯她的衣服。

“自从你怀孕以来我就再也没碰过你,不管我怎么做,做什么,你都是一副这样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想怎么样?”父亲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像头野兽抓挠,啃咬,在母亲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痕,青的红的,遍布全身。

最后还是叁岁的他跌跌撞撞往邻居家边走边哭,才让他们报了警。

夜里的警车很吵,灯光很亮,一蓝一红闪烁,就像是两个不相上下的太阳,同时刺痛孩子的眼睛。

警察虽然轻声细语的安慰母亲,让她打电话给律师,但她只是默默抱着儿子,一下下摸着他的后脑勺,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父亲被警察当场逮捕,而且得被迫出庭,母亲没有在法庭上指认任何罪行,依旧把父亲保释出狱,仅仅以离婚告终这场闹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离异家庭,但很少会有人当着孩子的面去领证或者是签字,都是事后才会找个机会平淡叙述,Alex没那么幸运,他是亲眼见到母亲和父亲离婚一刻的孩子。

他到现在还记得,有点厚度的一迭纸,密密麻麻全是字,母亲早就签好了名,而父亲,在歇斯底里地咒骂着他从来没听过的词汇。

母亲很冷漠地看了一眼昔日的丈夫,毫不犹豫击碎作为男人的尊严,直言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

或许是自知理亏,即使离婚,也什么都没带走,连孩子抚养权判也给父亲。

就算亲眼见到一件件行李被搬空他依然不信,不相信母亲就因为有了一个新的孩子就抛弃他,仍然蹲在门前的楼梯口等待熟悉的身影。

之后,父亲再娶,家中总算多了一丝欢笑,陌生的女人住进了熟悉的房间,将一件件物品重新塞满壁橱。

他感觉继母像是替代品,因为那女人同样有一头漂亮黑发,会说神秘莫测的亚洲语言,还生了两个漂亮的混血孩子。

或许大脑会自动清除掉痛苦的回忆,他有点淡忘那些时光是怎么度过的了。只记得两个孩子站在花园里,和继母一起浇水,嬉笑打闹,他站在客厅里透过窗户,满脸羡慕,因为母亲在时,他们经常这么玩,会在那里认识各种花,还有汉字。

可他刚踏出去,叁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笑容僵硬,气氛凝结成冰。

他那时候就明白了,这个家里没有他的位置,他成了整个家里最边缘的人。

……

Alex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与周围人热情攀谈的母亲,他印象里的母亲,总是习惯微微皱眉,带着一点忧郁的灰色,但现在她终于染上了点鲜艳色彩。

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心情,母亲离开自己之后越过越开心,比起自己,更疼爱另外一个孩子,被隔绝在外的都只能是他。

按理来说他应该憎恨俞粼,他父母的关系,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才急剧恶化,才会让母亲下定决心离开学习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Alex?”

被叫到名字,男孩才如梦初醒回神,母亲两颊微红的脸在面前放大,他盯着她的眼睛几秒钟后,就忍不住别过脸去。

不得不说,俞粼长得和母亲是如出一辙的脸,只是气质没有那种成熟的韵味,更多的是一种少女的倔强。

“明天一起去逛街吧?”母亲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你房间里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买呢,衣柜,书架……你的书桌也一起换一个好了。”

“不用麻烦。”

“那怎么行,你那房间实在太极简了。”

Alex不着痕迹地拉下她的手臂,露出一个很标准的笑容:“这样挺好,到时候搬走收拾起来也很轻松。”

母亲愣了很久,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语气虽然没有波动,但她总觉得儿子是在怪她抛下了一切,将年幼的他留在遥远的地方。

或许又不是那种意思,毕竟他是个大人,以后找到工作,或者是想回去继续深造了,当然会有搬走的可能。

她酒醒了一半,捂着脸沉默了。

Alex没想过要一语双关,他的确物欲很低,对于他来说,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就能睡,睡饱了随便在垃圾堆捡点,就能吃饭。

他并不是因为从小锦衣玉食才这样想,而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过。他曾在6岁那年离家出走,身无分文地度过两个月,他清楚一个孩子独自晃荡在大街上很显眼,就算不被警察发现,也得防止那些好心人报警,所以毅然决然认了一个流浪汉当爹。

他每天就替那老头领救济餐,他只要多笑一笑,适时落两滴眼泪装一下可怜,就能拿到比别人双倍还多的食物,所以老头也乐意认他这个“乖儿子”。他每天吃得饱还有人聊天,除了住帐篷有点冷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坏处。

可他运气不好,流浪汉突发疾病,被人送进医院了,他被发现是登记在册的失踪小孩,遣送回了监护人手里。

父亲见到离家两月毫无音讯的儿子,没有关心,没有疑问。看着那脏兮兮,像是刚从贫民窟下水道捞出来的流浪狗,那眼神,气质,全都幻视成背着自己偷腥的妻子,在污浊瘴气的,自己看不到的角落,和奸夫搞出了一个孩子。

“Sonofawhore.”

这是他从亲生父亲口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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