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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重生]暴君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3节

淑妃娴妃垂首受教。

太后将火发出来好过不少,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丽妃淡淡道:“看在阮儿的份上,哀家对你小惩大诫,你好自为之。”

好不容易爬上的贵妃之位一朝被褫夺,凤印也被收回,丽妃早软了身子,叩首喃喃道:“臣妾定会闭门思过,再不敢糊涂行事。”

太后点点头,冷声道:“是,丽妃近日就在麟趾宫好好思过吧,无事不必外出招惹祸端,都散了吧。”

众妃连忙起身告退。

太后心里挺痛快,她生气是实,但今天确实是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在里面,当初立丽妃为贵妃的事她本是不赞同的,奈何皇帝喜欢她,一心要抬举,甄家在前朝得用,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丽妃无状,还惹恼了皇帝,太后自然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这个女人。

丽妃不能独大,丽妃独大,就会给褚绍阮和他身边的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连着前朝甄家也会更加得势,到时候太后的母家靖国公府和褚绍陵的外家梓君侯府势必会掣肘,太后和先皇后的母家让一个小小妃嫔的母家比下去,别人不说甄氏跋扈,只会说韦太后无能。

太后平日里一心向佛,但心里还如同明镜一般,褚国自立国十几代传承下来,皇后皆是出自靖国公府韦家、梓君侯府凌家、肃国公府荆家,这几个姓氏同褚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此之间更是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是为了母家还是为了褚绍陵,或是为了世家大族的荣耀,太后都不许姓甄的女人当上皇后。

权柄一旦外移,想要再收回来就难了,若是丽妃当上皇后,怕是后面几代的中宫主位都要姓甄了。

太后叫孙嬷嬷去请皇帝中午来慈安殿用膳,上午她大加斥责了丽妃,皇帝必然也有话要对她说。

午膳时分皇帝如约来了,请安问好一如往常,太后也依旧是慈母情怀,午膳席间无话。

宫人撤了碗碟杯盏,又奉了茶上来,太后命宫人退下,母子俩说起了体己话。

“今早我褫夺了丽妃的贵妃封号,皇帝想来是知道了。”太后尝了一口茶,“是不是怪母后自专了?”

“不敢。”若是放在平时皇帝心里确实会不痛快,但想起昨晚的糟心事……皇帝点了点头,“丽妃行事慌张,确实该罚。”

太后将茶盏放在桌上,声音柔下来:“不是哀家怪你,一开始哀家就不赞同你提拔丽妃,你不听,现在看呢……丽妃私心过重,心胸狭窄,合适立为中宫吗?行事偏颇,性情浮躁,她能母仪天下吗?”

“哀家知道你向来喜欢她,所以你一再提拔她,提拔她母家哀家都没说什么,但万事有度,丽妃德行不堪重任,皇帝若是一意孤行,怕是更害了她。”

皇帝默默的听着,半晌道:“儿子知道了,丽妃……且让她思过吧。”

太后点点头,慢慢道:“这几年哀家精神也短了,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万幸都有皇后在,万事都打点的妥妥当当的,绝出不来这样的笑话,可惜……后位一事皇帝自己斟酌吧。”

纵然皇帝偏心丽妃他心里也明白,自打凤印交给丽妃后,这后宫打理的大不如从前了,皇帝对先皇后并不喜爱,但在掌管后宫上,凌皇后确实很让自己省心。

“还有一样。”太后笑笑,“陵儿那孩子是极孝顺的,只是不爱带在嘴上,就不怎么讨你的好,昨日的事实在是委屈着了,你好好安抚吧,父子天性,有什么解不开的事。”

皇帝点头:“儿子今早就派人送了不少珍宝去碧涛苑,嘉奖大皇子孝思不匮。”

太后微笑:“就该如此。”

皇帝又陪着太后说了半日的话,回议政厅商议政事时说起了闲置的骁骑营统领一职,梓君侯出列推举骠骑营卫战,丽妃之父吏部尚书甄嘉欣推举羽林军冯德,皇帝略犹豫了下,定下了卫战。

9、第九章

太后发了通火痛快了,褚绍陵跟着也挺痛快,早起去诲信院的时候遇见了褚绍阮,彼此问好后褚绍阮抬脚就走,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王慕寒小声道:“殿下还不知道……丽妃娘娘受了罚,二皇子也跟着没脸呢,如今除了来诲信院和去给皇上太后请安,平日都不出自己宫门。”

褚绍陵轻笑,所以说一朝得幸别太放肆了,前面有多得意,后面就有多失意。

褚绍陵听太傅讲书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是以阁子里只有他和傅经伦两个,讲完一篇的时候傅经伦放下书,低声道:“给殿下道喜,昨日前朝议政时皇上允了卫战任骁骑营统领一事,趁着皇上厌恶甄家想念皇后的当口来让梓君侯爷举荐卫战当真好主意,只是四皇子……臣当真是识人不清,没想到四皇子真的对殿下有异心。”

傅经伦是他的亲信谋士,这次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褚绍陵道:“大概是最近太后对我太好,让他着急了,竟然想借丽妃的手害我,蠢材。”

傅经伦摇头唏嘘,一开始他不相信褚绍阳真的能将褚绍陵卖了,好歹是一母同胞,平日里倒是小看这个貌似天真的小皇子了。傅经伦想了想忍不住叹息:“只是一点殿下不肯听臣的,那日若是说在为皇上祝祷不是更好,经此一事虽然是打压了丽妃和甄家,但殿下和皇上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改善,不得圣宠,到底是会吃亏些。”

褚绍陵摇摇头:“本就是做戏,过犹不及,我与父皇不亲厚人尽皆知,突然就要为他日夜祝祷,别说父皇,我自己都不信,父皇多疑,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就不好了,至于圣宠,呵呵……我要圣宠做什么?”

傅经伦失笑,点头:“殿下心中自有经纬,臣懂得了,只是四皇子……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理?”

褚绍陵冷笑:“他已然和我离心了,自然留不得……这次的事丽妃并不知道是老四给的消息,我会设法让丽妃知道,到时候她和褚绍阮一定以为是我和褚绍阳联手下套给她钻,依着丽妃的性子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届时我只要看狗咬狗就罢了。”

傅经伦没想到褚绍陵心狠至此,想了想还是劝道:“殿下如今只有这么个嫡亲的弟弟,四皇子还小,怕是让什么人诓骗了也未可知,殿下不如索性将事情挑明了,再好生安慰一番,从此降服了四殿下不更好?以德报怨,四皇子定然会感动的。”

褚绍陵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眼中皆是戾气,冷笑道:“老师莫不是在哄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别人不害我我尚且还要去害人,更别说是害过我的人了,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

傅经伦心里暗暗诧异,褚绍陵一向宠溺四皇子,近来不知怎么的性情大变,行事愈发毒辣,不论如何褚绍陵心智老成傅经伦还是乐见的,点点头:“殿下处事干脆果断,臣下佩服。”

下了学褚绍陵从诲信院出来正看见褚绍阳,褚绍阳连忙迎了上来,笑道:“大哥!我给大哥道喜啦。”

难为褚绍阳心态这么好,褚绍陵也是一脸笑意:“道什么喜?早就跟你说了,我自有办法。”

兄弟俩让奴才们远远的跟着,一行走一行说,褚绍阳低声道:“大哥,我还担心着呢,那日父皇和丽妃去查你,怎么的就化险为夷了?刚听说的时候惊的我了不得,怕巫……那事抖出来。”

褚绍陵轻笑:“都是过去的事了,罢了,我只是想不通……丽妃是怎么知道的?”

“怕是底下奴才们有二心。”褚绍阳早将脱身之法想好了,担忧道,“大哥弄那些东西……一定得让奴才们准备了些什么,碧涛苑那么些宫人,谁知哪个不是忠心的,就是王慕寒大哥也不能彻底放心,她们看见那些东西不免想到那里去,大哥回去可好好好盘查,千万别让黑心的奴才害了。”

褚绍陵笑着点头:“那是,胆敢害我,我定然饶不了他。”

绕过了千鲤池,褚绍阳向西走去昭阳殿,褚绍陵往东走回碧涛苑,看着弟弟的背影褚绍陵心里冷笑,褚绍阳给自己开脱的真好,可惜他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行过什么巫蛊之术,更没有让谁准备过符纸朱砂,从头到尾,这事只有褚绍阳一个人知道。

褚绍陵说不出心里的感觉,若说寒心,上一世早就寒透了,如今的褚绍阳,早就不是那个缠着自己要母后的弟弟了。

雪色正好,褚绍陵没乘轿撵,慢慢的走回了碧涛苑,进了正殿挽翠带着宫女们上来给褚绍陵将大氅脱了,挽翠接过宫人递上来的手炉试了试才递给褚绍陵,又有宫人奉了热茶上来,褚绍陵喝了口茶,看了看不见卫戟,转头问王慕寒:“卫戟呢?”

王慕寒垂首道:“卫戟未时轮值,还有一个时辰才过来呢,殿下若是要见,奴才这就去叫他。”王慕寒知道褚绍陵喜欢卫戟在身边,褚绍陵上午一般在诲信院,是以王慕寒尽量让卫戟下午晚上当值,却没想到褚绍陵这一会儿不见也会问。

褚绍陵看着外面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下,道:“带我去他住的屋里看看,不必惊动他。”

王公公愣了下,但也没敢说什么,现在卫侍卫是三等侍卫了,休息时不用再去外城,就住在碧涛苑中,去看看倒是方便,王慕寒躬身陪着褚绍陵出了寝殿,沿着殿后的抄手游廊转到前面去,侍卫值班的房子是前面的倒座房,有王公公关照,卫戟现在一个人一间房子。

屋里没人,褚绍陵慢慢走了进来,卫戟的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东西也理的整整齐齐,褚绍陵走近摸了摸榻上的被子,还算暖和。

褚绍陵径自打开卫戟的衣橱、书匣子看了看,卫戟的衣橱里不过就是几件棉衣和替换的侍卫锦袍,下面压着几件中衣,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褚绍陵轻笑,不如趁着没人将他的中衣都拿走,按着那人的性子肯定又急又不好意思声张。

卫戟的书匣子里都是些兵书,这些褚绍陵早就是背熟了的,随意的翻了翻,正要放回去的时看见书匣子最里面放着一个半尺见方的盒子。

褚绍陵没有半点客气,直接取出来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宣纸,褚绍陵打开一看愣住了,这竟是自己旧年画坏了的,扔了的废纸。

画中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上,下面两人坐在树下饮酒,神情怡然,褚绍陵想了想,这是自己去年给褚绍阳贺寿画的一幅画,当时为了给褚绍阳画那副画废了几张纸,随手就扔了,却不知道卫戟从哪里捡了去藏了起来。

褚绍陵心里有个地方蓦然疼起来,丝丝拉拉的牵着他心口,又心疼又熨帖。

王公公见褚绍陵出神,也抬头看了那画一眼,连忙告罪:“殿下的笔迹如何流出来了?都是奴才没有看管好……”

“没事,不过就是废了的画纸,想来当时都没在意。”没人在意的东西,却被卫戟拾去当做了宝贝。

卫戟去膳食房领了中午的饭,四个包子,两个素的两个肉的,包成小小的一包,卫戟捧着走进屋里,却没想到褚绍陵和王慕寒也在。

褚绍陵手里还拿着那张画纸,卫戟抬头一看脸瞬间白了,磕磕巴巴:“殿……殿下……”

10、第十章

王慕寒嘴角带笑,道:“殿下……殿下的午膳也快好了,奴才先去看看。”

褚绍陵点头,王慕寒躬身退下,将门关好自己守在外面。

卫戟脸色有些发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褚绍陵会来自己屋子里,更没想到自己藏得好好的那幅画怎么就被褚绍陵发现了,卫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个人愣在门口。

原本是褚绍陵来卫戟屋子里翻东翻西,如今被撞破了反倒是卫戟尴尬,褚绍陵坐下来将手里的画纸展开,轻笑:“这是你的?”

卫戟咬了下唇,跪下道:“回殿下……是属下的。”

褚绍陵笑了:“这明明是我画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卫戟有些着急,私藏皇子笔迹这是大罪,卫戟才十四岁,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但还是坚持道:“殿下……这是属下的,求殿下……还给我。”

卫戟脸色发白,拿着小布包的手都有些发抖,褚绍陵心里暗悔,不过还是个孩子,自己总是逗他做什么,褚绍陵放柔声音:“你喜欢水墨画?我再给你画一幅好不好?喜欢什么的?”

卫戟闻言忍不住抬头看褚绍陵,愣了下道:“属下……属下不敢劳烦殿下,殿下能把这幅画……还给属下就好了。”话是这么说,褚绍陵却看出来卫戟脸色有些发红,是害臊了吗?

褚绍陵轻笑,走近将人扶起来,刚还自责不该逗他,但这会儿这么近的看着卫戟褚绍陵还是有些忍不住,手上一用力将卫戟拉近几分,卫戟下意识要躲,但看着褚绍陵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画纸还是堪堪忍住了,褚绍陵握着卫戟的手腕低声调笑:“你还真看重这东西,那日那么不通情趣,如今为了这张破纸倒肯听话了。”

卫戟垂首抿着嘴唇不说话,褚绍陵心情越发愉悦,开恩将手里的画给了他,卫戟拿到画纸瞬间从褚绍陵手里挣脱开,退后几步,小心的将画纸叠好收进怀里,警惕的看着褚绍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喃喃道:“属下……不敢冒犯殿下。”

“你躲什么?我还能再抢回来?”褚绍陵失笑,走到书案前翻看,抬头看了卫戟一眼,道:“愣着做什么?过来磨墨。”

卫戟实在不知道褚绍陵想做什么,也不敢问,只得走近站在一旁帮着磨墨,褚绍陵翻了半日只找出一张原丝绢来,倒是能用,又挑了只合适的笔,沾了沾墨汁作画。

褚绍陵略想了想,提笔画了一处山崖,山崖陡峭,崖上挂着一轮明月,几片薄云,褚绍陵换了只笔,画起人物来,这次画的不再是褚绍陵和褚绍阳,褚绍陵的丹青一绝,几笔将卫戟的轮廓勾勒出来……

山崖上卫戟席地而坐,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身边褚绍陵慵懒的坐着,侧过头看着卫戟,嘴角含笑,像是在说着什么,两人手边还放着一坛子酒,情形恬静又温馨。

褚绍陵换了笔继续,快一个时辰才将这幅画完成,比给褚绍阳的那副还要功夫,褚绍陵换笔蘸了焦墨,题字:赠卫戟,天启十三年冬。

褚绍陵取出自己的私印,印在右下落款,褚绍陵收起印章来柔声轻笑:“给你的,不比你那副好很多?”

褚绍陵转头看卫戟,卫戟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褚绍陵失笑:“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喜欢这画么,我好好的给你画一幅你怎么倒不开心了?”

卫戟垂首,哑声道:“属下当不起殿下厚爱。”

褚绍陵心里叹口气,卫戟的性子他大概也摸清了,心地够好人也老实,只是太过迂了,只会傻傻的站在一旁看着,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守在自己身边十年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人,褚绍陵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都要去抢去争,头一回遇见卫戟这样性子的人,又费解又心疼。

褚绍陵将画放在书案上,自己拉着卫戟一同坐下来,卫戟有些难堪的抹了下眼睛,褚绍陵轻笑:“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你也不傻,这几日我这样待你,你也该明白我的心意了。”

卫戟自然明白,这些天褚绍陵时不时会逗逗他,说些让他脸红害臊的话,王公公会照看着他,必然也是得了褚绍陵的授意。

卫戟微微抿着唇,眼中还湿着,褚绍陵实在不懂了,低声道:“那日本想跟你亲近亲近,谁知道你跑了,害的我以为你并没有这个心思,今天看见你居然藏着我的画,这么看是对我有心意的,你哪里还不满意,直说就是。”

卫戟垂着头,半晌起身跪下哑声道:“对殿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是属下该死……属下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能守在殿下身边效忠,死而后已。”

一句“死而后已”将褚绍陵本带着些调笑的心思抹去了,刚才作的画上的山崖,正是皇城外西三十里的断肠崖,褚绍陵想着前世断肠崖上遍体鳞伤的卫戟,再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心里越发难受。

褚绍陵沉声问:“你就这么安心只当个侍卫?若是有一日我娶亲了,生子了呢?”

卫戟垂首:“属下会效忠殿下的王妃世子一如效忠殿下……属下身为男子,又没有显赫的家世能辅助殿下,只能……”

“别说了……”这个孩子就是来克自己的,褚绍陵听着卫戟的话心里止不住的疼,将卫戟拉起身来,轻声道,“我不会娶王妃。”

若能得这人一生相守,纵是无妻无儿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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