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2 / 2)
“别。”文素素慢了一步,秦王妃已经行完了礼,她只能示意秦王妃坐下,问道:“不甘心,可是为了琅哥儿珩哥儿?”
秦王妃看了眼文素素,毫不犹豫道:“为了我自己。出嫁前靠父兄,出嫁后靠夫君,夫死后靠子,靠来靠去,好似女人都没长骨头似的。真要靠他们,有几人又靠住了,反正我没靠住,我得靠自己。”
文素素抿嘴一笑,道:“你与薛嫄不一样。”
她是真心实意这般想,秦王妃要对抗的,并非是父亲夫君,而是千百年来的男尊女卑。
秦王妃已经破茧成蝶,薛嫄还在茧中挣扎。
秦王妃叹了口气,道:“我与她一样的话,如今就是闵穂娘的下场了。不行,我得多吃些,连着两场丧事,好生生的人也会被折腾得没了命。”
文素素怔了下,很快明白过来,秦王妃所指的是亲王的丧事。她不禁又想笑,秦王妃被放出了府,真是如猛虎归山林。
“你要悠着些.......算了,你是聪明人,无需我提醒。”文素素叫来李三娘吩咐了下去,“去给秦王妃备几个暖手炉。”
秦王妃挑了挑眉,按耐不住兴奋道:“守孝时,捧着暖手炉可不像样。”
文素素瞥了她一眼,等李三娘取了暖手炉前来,她帮着秦王妃将暖手炉分别揣在了怀里。
暖手炉是按照滚灯的方法做成,扣上盖子之后,无论如何翻滚,里面的炭都不会掉出来。
她们穿着的孝服宽敞,身上轻轻松松可以揣好几个暖手炉。文素素看到琴音将暖手炉塞到衣袖里,琢磨出了这个法子。
秦王妃揣好暖手炉,感受了片刻,道:“果真暖和!哎,要不是有你,我还真活不下去。你又救了我一次。”
文素素明白秦王妃的意思,在齐重渊被立为储君时,秦王妃就打算不活了。
齐重渊登基,秦王妃未被一并被算账,能进到文素素歇息的屋子,定又是她的关系。
秦王妃斟酌了下,慢吞吞道:“你可是想要海船?”
“不要。”文素素一口回绝。
秦王妃怔了怔,道:“海船的利,你可清楚?”
文素素道:“要清楚容易得很。海船的利太大,大到会影响大齐的民生根基,我是对海运有所考量,对赋税部分有所调整。你的海运,只要老实纳赋税即可。调整后增长的赋税,要用在实处,比如拿来扶持农桑,精兵。”
秦王妃不解,“农桑,精兵?”
“我看过户部的粮食收成,平均到每个人身上,不够填不饱肚皮。不事生产的人占了三成左右,余下七成的百姓,就愈发辛苦了。生男丁为了传宗接代,也是为了种田耕地,有人上战场当兵打仗。女人的体力总体来说,要弱于男人,弱肉强食,这一点必须改,一年不成,就十年百年,必须做出变动。”
文素素在茂苑时,深刻体会过乡下百姓的现状,家中若没有男丁,只剩下妇孺留不住田地。
既便是留住了自己耕种,比牛都要辛苦,种出来那点粮食,人也早早被累死了。
茂苑在大齐还算富裕地区,妇人们有蚕桑支撑。大齐九成的州府,乡下百姓除了种地,并无其他能赚钱养家的路子。
文素素很早以前就琢磨过眼下的困境,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她们只会是昙花一现。
提高粮食产量,能下地耕种的男人,就没再如往常那般重要。
精兵是一样的道理,精兵之后减少兵营的冗沉,兵丁伤亡减少,同样削弱了男人的重要性。
男人的重要性减轻,一家之主的地位低下来,延续血脉香火这些,随着大环境的变化,逐渐也会发生改变。
根深蒂固,在后世仍旧流传男丁继承香火的基因,兴许从这里可以开始进化。
秦王妃聪颖,一点即通,她双眼明亮无比,道:“独木难撑,为己,顺便也为她人。”
文素素说是啊,“独木难撑,我们有依仗,但不是父兄儿子。只这件事,只是我初步的想法,真要实施起来,要待到以后了。”
待到以后文素素掌权时,她才能进行变革。
秦王妃不急,“说实话,海船的利丰厚得惊人,我拿着都觉得烫手,指不定一下就将我烧成灰烬。我愿意拿出赋税出来,这样一来,我反而能睡得着。”
钱多烧手,秦王妃是聪明绝顶之人,她献出锦绣布庄,也有这样的考量。
没权势在手,钱肯定留不住。勉强留住了,也传不下去,迟早得惹上抄家灭门的大祸。
史书上这般的事情比比皆是,无人能例外。
文素素道:“我这里倒有件事要与你商议。”她说了丰裕行之事,“如今丰裕行还缺乏人手,你那边可有能用之人,最好是妇人娘子。”
秦王妃琢磨了下,爽快地道:“我回去给你挑一挑,这次的人,我须得仔细,粮食是大事,出不得一丁点的差错。”
两人说了会话,秦王妃起身告辞,文素素则闭眼歇息。
御书房。
齐重渊一走进屋,便忍不住走到了熏笼边,将手搭了上去取暖。
“阿愚,你也来,手指头都快冻掉了。”齐重渊嘀咕抱怨,旋即,他又变得畅快起来:“瞧老大那只蠢猪,这次够他喝一壶了。听说肥猪比瘦的猪要能抗冻,正好,多折磨他些时日,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殷知晦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当没听到。他刚走过去坐下,青书提了匣子进屋,奉上了热帕子甜羹。
齐重渊难得夸赞道:“青书这差使当得好!”
殷知晦略微诧异,看向了青书。这些天他们的差使,从忙乱到顺当,他都看在眼里。
青书躬身下去谢了恩,“不敢居功,皆是得了娘子的相帮,娘子吩咐了,圣上的龙体要紧,得伺候好圣上。”
齐重渊愣住,没他的旨意,文素素主动管起了宫务,实属僭越。
不过,齐重渊的那点不悦,很快就散了,转而变成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