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顾无惑就这一个小厮,听说从前倒也不是贴身伺候的,只是来往传个话,但温芍和他相处尚算不错,不能她躲在这里,却让明远一个人住不好的屋子。

“让明远去与别院的下人挤一挤便是,”顾无惑道,“我这里无妨。”

如此,这一晚就算定下来了。

原本顾无惑也没告诉温芍到底待几天,她本以为没十天半月回不去,没想到顾无惑只留一夜,温芍却也不觉得遗憾,别庄再好也是顾茂柔的,她不想在这里多留。

还未入夜,顾茂柔那里便着人来请了好几次,顾无惑也没让温芍或是明远跟着,自己一人便去赴宴了。

顾无惑走后,温芍一人留在屋子里,明远在外头廊庑下吃东西,虽窗外雨声渐大,却也颇为安宁。

***

本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别庄一处临水的高台屋宇中,众人却酒意正酣。

虽顾茂柔邀的人不多,然而几杯酒下肚,更兼今日是在建京城外,是以格外要放纵些。

张时彦陪着顾茂柔坐在上首,时而给她倒酒,时而又为她布菜,有时又会劝解顾茂柔几句,让她不要再多饮,但顾茂柔皆是一笑置之。

酒过三巡,顾茂柔醉得厉害,张时彦便起身离开,亲自去外面给顾茂柔拿醒酒汤。

他独自一步步从台阶上下来,前方玉栏外的池水由山水凝聚,若入夜天晴,池水便会映着天上的星子而波光粼粼,只是眼下正下雨,剩下沿岸的宫灯忽明忽暗,只有涟漪点点。

张时彦走下高台,又径自绕了高台行了半圈,那里有几间庑房,是歌伎舞姬等的休憩之处,今日自然也有丝竹管弦之乐,里头亦是灯火通明。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止,人便都聚集在屋内,檐下只有一人立在那里,见张时彦远远走过来,连忙往前迎了两步。

张时彦便朝着那人指了指庑房背后,自己先过去了,不一时那人也跟着他而来。

纸伞收下,伞面下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媚眼如丝,勾人魂魄。这人本是今日的乐伎,却也是建京坊中的妓子,名唤柳娘,被张时彦特意寻了过来。

张时彦心下按捺不住,到底多看了两眼,才道:“我说的事你都明白了?”

柳娘微微颔首,柔声道:“奴都明白,床笫之间的事郎君自然不用担心,任何男子奴都能侍弄得好,只是……”

“该有你的钱不会少你。”

“奴不是说这个,”柳娘噗嗤笑了一声,“只是一会儿又要如何过去呢?让奴说,不如在这里方便。”

这样的美人摆在面前,雨夜本该缠绵,可却不得不另做他用,又有一个长福郡主在一旁死死盯着,张时彦心中渐渐烦躁。

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若在此处或是附近,难免被郡主或是其他人发现,虽则没什么,但也怕节外生枝。他那里只有一个妾侍和一个小厮,行事才更便宜。”

“既有妾侍,奴一旦进去,难道便不会被发现吗?”柳娘讶异。

张时彦皱紧了双眉,本不欲与他人提起此事,但依旧是忍不住说了两句:“说是妾侍,不过是婢子,他们根本不住一处。”

他一直以为顾无惑将温芍纳为姬妾,虽然有救她脱苦海的意思,然而也并非不是他见色起意,顾无惑再是佛寺长大,也终归是个男人,有些事情在张时彦看来是天性,须得顺应。

既然人被顾无惑要去了,他也只能歇了心思了,毕竟顾无惑是堂堂瑞王世子,而他只能依附于瑞王府和顾茂柔。

然而就在前段时日,张时彦偶然从王府一个叫秦桑的婢子那里得知,顾无惑很可能根本没与温芍在一处,张时彦起先也并不相信,他不信有人能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于是便找人暗中在净园探寻一番,结果果然被他发现了端倪,秦桑猜得并没有错,温芍日日都是住在外面的厢房里的,所为也只是接替齐姑姑做的那些事,她与顾无惑之间果真是清清白白的。

柳娘一听便知里面有些阴私,于是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张时彦想了想又与她道:“我已在世子的酒菜中加了药,他到时必定神思恍惚,燥热难耐,你便扶着他一同回去,之后自然可以成事。”

顾无惑醉酒,回去时身边一定要有个伺候的,至于扶他回去的是婢子还是妓子,并不要紧,只要是张时彦买通的柳娘便可,柳娘扶着顾无惑回房,她又有巧技,顾无惑不可能再有抗拒的能力,再加上送入顾无惑房里的熏香,也早就被张时彦动过手脚,以包万全无失。

一时柳娘应声退下,自去等着一会儿顾无惑药效发作,她便照着张时彦安排好的上前去。

张时彦却还在庑房后站了一阵,没有回去。

这雨越是下,他心里便越是郁结,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着。

他从没有想到过,温芍和顾无惑之间竟会是清白的,温芍娇美得如同一朵刚开的花,是他想折却又无法折的,而顾无惑明明已经得到了,却又只将其摆放着,或者更确切地说,像是供在那里,每日只是看看。

天下竟有这样的人?

这比顾无惑已经得到了温芍,还要令张时彦感到嫉恨。

顾无惑是想以此显现出他的与众不同?还是他比他高贵?

好,他要做他的圣洁之人,连自己救下的妾侍都不愿去碰,那么他就偏不让他如愿。

温芍到底还是王府的奴仆,可算得上冰清玉洁,那么张时彦就从最低贱之处找来柳娘,他要把他玷污得彻底,坠下高台。

让顾无惑自己也明白,他们都是一样的。

第10章 羞辱

顾无惑不常饮酒,今日为着顾茂柔的面子才多饮了几杯,本也不该到不胜酒力的地步,但他却觉出不适,便停了酒杯。

他不饮,顾茂柔又要劝,劝了几回劝不动,顾茂柔便叹气:“阿兄这酒量也忒差,从前倒使得,如今不行了,还是得好好练练,罢了,今日我也不为难阿兄了,阿兄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罢了。”

顾无惑身边并没有随从,顾茂柔便指了自己身边两个婢子随他出去,待下了高台,其中一个婢子便又朝旁边唤来一人,道:“世子有些喝醉了,你扶着世子回去。”

说罢两个婢子皆向顾无惑告退,顾无惑自然不会说什么,又对另外一个说:“你虽她们一块走也无妨。”

“那怎么行呢?世子身边没有伺候的,若让郡主知道,定是要罚我了。”那个婢子笑道。

顾无惑也就不勉强她,自己一路往住处而去,而那婢子亦是默默跟着他身后,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旁的举动。

一直到快要走到了,顾无惑步子轻微踉跄了一下,那婢子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伸手过来扶住顾无惑的手臂,她用眼风扫了顾无惑一眼,只觉他醉得比方才更厉害,也没有来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