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1 / 1)
第二天,在霍老太太准备领着张子珍再度出门看望好友时,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对方听。
老太太起初脸se很难看,谁知听完后反倒恢复了正常。
她温和地问张子珍:“你知道刘老是什么身份吗?”
张子珍摇摇头。
老太太指了指天花板,“按照过去的说法,那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你若是真能嫁给他,可以说只要那位不si,你在整个华国都能横着走。”
张子珍刚才还是做戏的成分居多,如今眼泪是真的流下来了,对方来头这么大,她们不会真没有活路了吧?
见她吓得脸都白了,老太太不禁失笑,“傻孩子,真当你们母nv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妖姬吗?人家刘老连你是方是扁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强迫你们?”
张子珍被她这么一点,顿时醒悟过来——是了,凭人家的身份什么样的美nv没见过,她在自作多情些什么?果然是关心则乱,倘若只提到她,张子珍觉得自己大概率还能理智分析一波;可一旦把连北兮牵涉进来,她的脑子就跟宕机了似的,降智到不能理x思考。
既然“相看”的说法是无稽之谈,那么故意编造这件事并让她“意外听见”的行为显然就很有问题了。
霍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是我养大了他们的心,让他们觉得我的东西就该是他们的,哪怕是同父同母的妹妹,也没有资格染指。”
张子珍隐约懂了一些,却克制地没有出声。
老太太看她这副不愿交浅言深的模样,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她怜ai地拍了拍张子珍的手,示意后者跟自己走。
老太太带着张子珍到了书房,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反倒是张子珍极其不自在,自觉撇头不看来避嫌。
片刻后,老太太随意取了三个首饰盒,说道:“打开看看。”
饶是张子珍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三套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的首饰时仍是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x1。
即便缺乏专业的珠宝知识,张子珍也能看得出这三套皆不是凡品。她去过不少高端珠宝店,但没有哪一家的翡翠有这么好的水头,也没有哪一家的红宝石有这么高的纯净度,更没有哪一家的钻石有这么大的克拉数……更遑论将它们打造成可佩戴饰品的工艺,让她下意识想到了纪录片中那些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里的能工巧匠。
“这些只是一部分,保险柜里还有几盒。”霍老太太略带怀念的目光从首饰上缓缓滑过,“他们以为我想把东西留给你或者兮兮,所以慌了,想借那出戏探探你的底……”
“我的身家背景他们还不清楚?”
老太太笑了笑,“他们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向上爬的yuwang,又愿意为你的野心付出多少代价。”
张子珍似懂非懂,但她清楚无论她的答卷是什么,她都玩不过那群从小就浸y此道的人,所以她才会求助唯一可能站在她这边的亲妈。
目前看来,她坦白一切的这步似乎是走对了。都说人老成jg,霍老太太显然对家中晚辈的各种小心思一清二楚,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老太太相信不论是争家产还是拼地位,她都没有兴趣。
“我其实……”
“其实他们想的没错,这些东西我确实是要留给你的。”老太太似乎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的自白,“或者说不只是保险柜里的财物,我剩余的其他财产,也都列好了遗嘱留给你和兮兮。”
时隔数月,张子珍再一次尝到了天上掉馅饼的滋味。可这回不b之前,除了些许惊喜外,她感受更多的是担忧和不安。
有钱花是好事,但有没命花更重要。真让那些人知道老太太的私产都进了她们母nv俩的腰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可是我担心……”
“别怕,他们不敢做什么。我知道你不记得五岁以前的事了,也不是抱两下哄一哄就会相信妈妈无所不能的年纪……”老太太的声音无奈又感伤,“我保证再多,你心里也未必会信。”
张子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说点场面话来拯救一下气氛,但她喉头就宛如被灌了铅似的,沉重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只说一句,我对你,就像你对兮兮……希望你能信我这个老太婆一次。”
张子珍心头一酸,红着眼睛喊了声“妈”。
老太太苍老细瘦却温暖的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好孩子,欠你的妈妈保证都会回到你手里。”
自这天起,母nv俩才算真的对彼此敞开了心扉。
霍老太太怎么想的张子珍不清楚,但她心知肚明打动自己的不单是前者的那番话,更多的是对方将遗产留给自己的举动。
在她的认知里,成年人的真心在哪儿,钱就应该在哪儿,尤其是她们这种没有机会培养感情的亲子关系。如果老太太嘴里说着最疼她,却把所有好处都给了两个哥哥,那只能说她消受不起这份口头上的“ai”。
简而言之,张子珍定义的“母ai”论迹不论心。好b张家收养她的那对父母,张子珍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心理收养了自己,至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对她和对其他两个儿子一视同仁,钱财方面更是不偏不倚。
想来也正是这份“公平”,才让那两个男人怨上了她,父母一走就迫不及待地与她割袍断席。
或许是受这种“ai意要靠金钱来表达”的家风影响,张子珍对连北兮的ai也跟h白之物脱不开关系。在四堂姑的遗嘱公布前,她整天想的都是如何多赚点钱,好让nv儿以后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等连北兮因为继承遗产意外实现财务自由后,张子珍顿时就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替她c心的了。而大部分家长都看重的结婚生子之类的人生大事在张子珍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连北兮不是恋ai脑,她做什么选择张子珍都不会g涉。
不过感动归感动,张子珍始终没把十亿遗产的存在告诉霍老太太,只含糊带过一句说连北兮爷爷家那边也给她留了一笔钱。
除却财帛动人心的担忧外,这段时间由于见多了权贵而导致政治素养飞速提升的张子珍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顾虑——四堂姑的遗产几乎全在国外,周霍两家在华国地位不低,万一牵扯上什么“g结境外资本”的y谋论就糟糕了。
好在霍老太太到目前为止也没提让她改姓和迁户口的事,所以连北兮在法律层面上同周霍两家并没有任何瓜葛。刚好小姑娘眼下在h国玩得乐不思蜀,张子珍g脆顺水推舟,将连北兮来j市认亲的时间又往后推了推。
只是张子珍乐得闷声发大财,别人看了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已经把自己当老太太唯一“nv儿”看待的霍怡然。
她很早就知道张子珍的存在,也知道如果不是这个表姐走失时和她年纪相仿,霍老太太根本不会动不动就把她接到周家,像对待亲生nv儿一样培养她。
霍怡然也是长大懂事后才被告知,她的父亲以及两个伯伯其实是霍老太太同父异母的弟弟。
霍家发家早,霍老太太的母亲是正妻,只生了一个nv儿就去世了。霍老太太可以说是由父亲一手拉扯大的,父nv感情非常好。霍父为了保住nv儿的地位,一直等到她长大开始接手家业后才松口纳姨太太,甚至一次x找了三个,为的就是避免一家独大,生了男嗣后威胁到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也不负众望,成功地在日后的几番巨变中保住了霍家,三个弟弟更是靠着她的关系重新站到了国家高层的位置。
只不过同样是从政,霍家跟周家却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偏霍老太太也没有再把霍家往上拉一把的意思。这让霍怡然很不甘心,别看霍老太太平时宠她,贵重物品随便拿,可一涉及正事,就半点耳旁风都吹不进去。
时间久了,霍怡然不得不si心。如今她儿子也到了上大学的年龄,成绩却不怎么样,她正琢磨该怎样让老太太松口给安排个好前程时,那个已经杳无音讯多年的“小nv儿”突然就给找回来了。
霍怡然差点没被气si,哪怕晚两年等她把儿子安顿好了再出现都行。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跳出来,老太太不得把jg力资源全放在她们身上,还能有她家浩浩什么事?
霍怡然咬牙切齿了几天,最终决定不能轻易认输。俗话不是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嘛,她和霍老太太四十年的感情又不是虚的,她就不信一个小门小户养出来的nv人还能斗得过自己?
果然,表姐张子珍一如霍怡然想象的小家子气,明明拥有可以颐指气使他人的地位,却总是笑yy的凡事都说好。她以为这样别人就会觉得她平易近人好相处吗?霍怡然笑si,人家只会在背地里说她烂泥扶不上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好吧?
霍怡然不知道借着张子珍这个x子在霍老太太面前刷了多少好感,现在人人口中,谁不说她这个表妹做事细致贴心,对“姐姐”照顾有加?
好b今晚,霍怡然又一次把霍老太太和张子珍约出来一起吃饭,用的说辞是“有家餐馆南方菜做得很不错,怕表姐想家了,特地带她来解解乡愁。”
张子珍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理了理头发,又补了下口红,换上一副温婉的面孔后,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霍老太太看见心ai的小nv儿,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慈ai地问道:“今儿点的几道菜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吗?”
霍怡然坐在一旁,准备等张子珍一如既往地说过几句好话后,再给自己的“t贴”刷一波存在感。
不料张子珍犹豫了片刻,一反常态地说道:“菜很一般,在我们那儿啊,估计开不了几天就要倒闭。”
霍怡然:“……”
她险些没做好自己的表情控制,张子珍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了吗?明明之前借口让其品尝j市风味,故意安排了好些老j市人才可能吃惯的东西,张子珍都能面不改se地说“不错挺好的”。今天她特地搜过评价才定的地方,对方居然敢说菜se不好到要关门的地步?
这是在点评饭菜吗?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霍怡然第一次在这个唯唯诺诺的表姐身上失了面子,心中极度不爽,放在平时她说两句场面话也就圆过去了,但此刻她却是半点都不肯妥协,故作惊讶道:“不会吧?这家厨子可是重金从南方挖来的高手,表姐你是哪一道菜看不上啊?
张子珍似是没听出她言语中的yyan怪气,认真回答道:“南方很大,我不知道这家厨师是哪个省的,但肯定跟我不是一个地方的。别的太专业我怕说了你也不懂,就这个粥吧,我们那儿讲究入口即化。啧,这个高手做的吧,我觉得叫‘汤泡饭’更合适。”
霍怡然:“……”
瞬间的怔愣过后霍怡然涨红了脸,半是气的半是窘的。张子珍这段时间说话办事几乎都是顺着她的意思来,她从来不知道对方也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戳她肺管子的话来。
她心中气得要命,偏偏面上还不能漏出半点马脚,不然她前阵子费了大力气才立起来的“善解人意小表妹”人设就要崩塌了。
可叫霍怡然坐以待毙,任由张子珍贬低她的品味也绝无可能。她迅速收拾好情绪,刚刚自己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真要论话语里的小机锋,张子珍拿什么跟她b?
“我……”
“诶,你小时候就ai吃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我们当时还奇怪一家子北方人怎么生出个南方口味,没想到大了也一样……”霍老太太状似无意地打断了霍怡然的话,笑眯眯地回首了一遍陈年往事。
霍怡然堆到喉咙口的反驳被生生掐断,她想等老太太感慨完后再拉回刚才的话题,谁知母nv俩随即你一言我一语地回顾起童年旧事来,b得她只能一点点地再把话全都憋回去。
张子珍余光瞥见霍怡然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突然觉得过去的半个月自己真是太傻了。无yu则刚,这些人再有高高在上的资本,他们一家三口不从政不考公,又怕他们什么呢?
何况,老太太还没si呢,有她在上头罩着,就是连北兮现在来了铁定也吃不了亏。
只是想归想,出于保险起见,张子珍仍是亲自回a市,面对面和连北兮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了,才把后者带到老太太面前。
连北兮在见到张子珍之前,已经大开脑洞想了好几个“张家出事”背后的真相,但恁是她想象力再丰富,也yy不出自己母亲其实是国家高层沧海遗珠这种事。
虽说她和两个舅舅不亲,可跟外公外婆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在连北兮眼里,张子珍和父母感情深厚,压根没有一丝一毫让人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的地方。
偏偏事实证明张子珍就是张家收养的。
怪不得常说生活b狗血连续剧更jg彩,她的母亲竟然毫无征兆地摇身一变,成了j市的——连北兮再一次深刻领悟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拥有专属于“ta”的故事大纲。
譬如张子珍,连北兮非常怀疑她拿的是“真假千金”剧本,只是不知道半路哪里出了错,把真假千金的会面生生推迟了几十年。
按照她小时候看过的影视作品,但凡再早个十年八载揭开真相,张子珍都可能跟“假千金”发生各种冲突,可如今是万万不可能了。
原因也很简单——有谁见过两个四十好几的nv人为了父母家人的宠ai以及男人的归属斗来斗去的呢?
想做nv主角也是有前提的,年龄自是首当其冲。
连北兮以一个脑回路清奇的角度在对待认亲这件事的态度上和张子珍巧合地达成了一致——简而言之就是“无所谓”。
她们已经有过疼ai呵护她们的父母外祖父母,对j市那家人都抱着“合则来,不合则散”的心态。
话说回来,虽然张子珍有意无意地忽略不提某些细节,连北兮仍是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她对j市的那些亲戚并没有太多好感。相b之下,张子珍对霍老太太的评价就高多了。
看样子,这对四十年没见面的母nv相处得还不错,连北兮不由放下了心,也对与这位“新外婆”的见面多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