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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慈和,却竟似充满了讥讽。
杀人犯戒之后,还妄想念经赎罪么?
虚空之中,他仿佛听见无数噪声玄冥交响,震得他双耳欲聋。
——杀人固不过表象之恶,却是源自你心中欲念,心是恶源,形为罪薮,你且扪心自问,你心是否如杂草丛生,恶欲遍布?你身是否如流水落花,为风所役?红尘种种恶因,你竟不能自断!
冥冥中仿佛看到师父摇头叹息,“云止,你还是不悟……”
心尖猛地一颤,经文再也念不下去,忽闻身边一声钝响,仿佛与虚空里的棒喝相应一般,却是苏寂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他身上。
苏寂的身体并不算弱,但却极容易受凉。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她在他眼前发热昏厥,他只能庆幸自己在她身边,这一路还特地留意采了些草药,此时便又对那骷髅行了一礼,架起他留下的锅炉给她煎药喝。
苏寂于昏睡中犹紧皱着眉头,仿佛在想什么极不开心的事情。额头烫得惊人,沾过雨水的手足却冰凉发抖。云止一面看着药,一面剥下她半湿的布履和白袜,少女的脚莹润静洁无丝毫异味,显然是经过精心保养。想来也是,她平素杀人,手要握剑生茧不说,身上各处都可能受伤,只有一双脚是可以好好保护的。她少女心性天生爱美,怎么会不讲究这些?
意识漂流之间,他却想到最初在玉家村的日子,她曾经那么执拗地问他:“我好不好看?”
他将她身子平放下来盖好被褥,将她玉足放在心口暖着,失神地望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他想,她当然很好看。
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如飞阁流丹,如美景柔歌,如任何可比拟的美好事物。
如一切缘,如一切劫,如一切法,如一切空无又寂寞的梦幻,如一切他所不能向往的圆满正果。
他为她细心暖脚,轻按足上穴道,而并没觉得有分毫不妥或尴尬。她那么娇弱,生来就应该受人照顾,怎么能终日里提刀使剑做那武夫之事?他亦不知自己缘何会对一个举剑不疑、杀人必死的女杀手产生如此的怜惜之情,但这份怜惜好像很久以前就存在于他心底了,只是到得此时才真的发芽生长起来,像……像什么呢?像大树?
不,也许,他这份怜惜的心意,只不过是卑微的小草罢了。
“噼啪”声响,药锅的盖跳了起来,浓郁药香洋洋扑面。云止盛来一碗,稍稍扶起她的头,轻声道:“喝药了。”
药汁的苦味刺激鼻腔,迫得苏寂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却是立即转过了头去,口中虚弱呢喃:“好苦,我不喝。”
“你心脉带伤,此时发热,足可夺你性命。”云止眼帘微合,淡淡劝慰,“此药并不甚苦……”
“我不喝……”她固执地又说了一句,声音却渐渐微弱下去,“和尚,我想吃肉……”
云止一怔,她却已自顾自再度昏睡去了。他只得以端着药碗的左臂揽她入怀,右手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药汁,吹了许久确认它不烫口了,才送到她嘴边。
苏寂却把牙关咬得死紧,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宁死也不要屈服在苦药的淫威之下。
他又是威逼又是诱哄,她也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宁死也不要醒来。
万般无奈,他只能放下了药碗。只觉怀中少女的身躯愈来愈热,和当日白骨血河之中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心头也染上了些微的焦急。
今日一早赶路,现在已是午后,两人已连续七八个时辰没有进食,也难怪苏寂叫着要吃肉。她病成这样,他也无法出去寻食,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万全的法子。
“和尚……”苏寂却忽然呻/吟出声。
他愕然望过去,她仍是紧闭双眼,双手却攀上了他的颈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身子都往他怀里摔。他一下子被她扑倒在被褥上,光头砸在了粗粝的地面上,她挂在他的胸前,极其尴尬的姿势,她却浑然不觉地吃吃笑了起来。
“和尚……”她梦呓连连,忽而探身上前,一下子吻住了他的唇。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全然地呆住了。
她仿佛带着忧伤地叹了口气,“张嘴啊和尚……”
他狠狠皱起了眉,想坐起来,她的手却似有意似无意地正好压在他肩头伤处,痛得他瞬间泄了力气。古怪的暂停间,他突然偏过头去猛地喝下一大口药,而后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极苦涩的唇重重印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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